民间故事：的裤腰带
时间: 2025-12-08 08:20:01 | 作者: 腰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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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爷，您这趟出去可有些日子了，”管牢房的老赵头摆开铁门，“上回您不是说要去江南见世面吗？”
徐三嘿嘿一笑，显露满口黄牙：“江南水软风轻，待得人骨头都酥了，仍是咱青州的牢饭对胃口。”
这话不假，徐三隔三差五“光临”府衙大牢，次数多了，连狱卒都和他混成了半个熟人。
偷鸡摸狗、顺人钱袋，这些年来，徐三犯的事儿都不大，关上十天半月，放出去，过阵子又回来。
青州首富王员娘家的传家宝——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白玉佩，在大年初一不知去向。
“徐三啊徐三，这回你可踢到铁板了。”知府周大人拍着惊堂木，“王员外的玉佩乃御赐之物，你这一偷，但是犯了滔天大罪！”
堂下的徐三仍旧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容貌：“大人，小的委屈啊，那玉佩是小的祖传的……”
徐三眼看狡赖不过，干脆脖子一梗：“已然大人认定是小的偷的，小的认罚便是。要打要关，悉听尊便。”
他捋了捋胡须，慢慢道：“按大宋律，偷盗御赐之物，当杖责八十，刺配三千里。不过嘛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“念你过往所犯皆是小过，本官给你个时机。若你供出同伙、交还赃物，或可从轻发落。”
徐三咧嘴一笑：“大人，就小的这点本事，哪有什么同伙。玉佩现已押在赌场了，这会儿怕是早就易手了。”
周大人脸色一沉：“已然如此，休怪本官无情。来人，先打三十杀威棒，脱去上衣行刑！”
时值隆冬，堂外飘着细雪，徐三冻得打了个颤抖，却仍是强撑着毫不在意的表情。
“大人，不便是光个肩膀嘛，夏天在河里洗澡不都这样？”徐三更难以想象的是心思说笑，“便是这天气冷了点，劳烦各位大哥四肢利索些，打完我好回牢里温暖温暖。”
围观的大众哄笑起来。青州城里谁不知道徐三是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，脸皮比城墙还厚。
十棍下去，背上已是青紫交织；二十棍，遍体鳞伤；三十棍打完，徐三的后背简直没一块好肉。
他站动身，踱步到堂下，绕着徐三转了一圈，忽然开口：“已然上衣都脱了，裤子也同时脱了吧。本官倒要看看，你这泼皮的脸皮到底有多厚。”
按大宋律法，杖责监犯可脱衣，但一般只脱上衣，除非是罪大恶极的重犯，很少有当堂脱裤的侮辱。
“大人！大人不行啊！”徐三的声响都变了调，“小的认打认罚，求大人给小的留条裤子吧！”
“大人开恩！开恩啊！”徐三的声响带上了哭腔，“小的虽然是个贼，可……可也是个男人啊！这光天化日之下脱了裤子，今后还怎样在青州做人呐！”
“你也知道要脸？”周大人厉声道，“偷鸡摸狗时怎样不想想脸面？盗人传家宝时怎样不顾及庄严？”
徐三泪如泉涌，磕头如捣蒜：“小的知错了，真的知错了！大人想问什么，小的全招，只求大人给小的留终究一点面子！”
“在……在城南土地庙的神龛底下，用油纸包着。”徐三不敢有半点隐秘，“小的没敢真押给赌场，那是做姿态的赝品。”
“没……没有同伙，真是小的一个人干的。”徐三急急道，“小的踩点了三个月，知道王员娘家初一祭祀时会翻开宝库请出玉佩，就趁这个时机……”
徐三犹疑了一下，低声道：“小的……小的会缩骨功，是早年跟一个老贼学的。王员娘家墙角的狗洞，一般成人钻不过，小的能。”
周大人沉吟顷刻，又问：“既有这等本事，为何这些年只做些小偷小摸的阴谋？”
好久，徐三才慢慢开口，声响消沉：“由于……由于小的娘临死前说过一句话。”
徐三抬起头，脸上泪水混着汗水：“这些年来，小的偷过钱，摸过物，但有三不偷：一不偷救命钱，二不偷寡妇家，三不偷孩提物。每次犯事，都藏着一线，便是想着……想着自己还算个人。”
徐三长叹一声：“赌债逼的。小的欠了‘黑虎帮’五十两银子，期限三日，还不上就要断手断脚。穷途末路之下，才动了歪心思。可偷了之后，又悔又怕，既不敢销赃，也不敢自首，只好弄了个赝品在赌场演戏，想着若是被抓，就还了真玉佩，抵些罪行……”
“四十八……”周大人喃喃道，“本官记住，二十年前青州有个叫徐守义的捕快，因缉盗殉职，留下孤儿寡母。那孩子，算来也该是你这个年岁。”
周大人从檀卷中抽出一份泛黄的文书：“本官就任后查阅旧档，看到了徐捕快的卷宗。他殉职那年，儿子刚满二十八，本该子承父业，却因母亲病重，无钱治疗，终究走了傍门。”
“徐捕快殉职前，胸口被刺三刀，仍死死抱住匪首不放手，为同僚争取时间。”周大人声响有些沙哑，“这样的英豪，本官一向记取。仅仅没想到，他的儿子……”
“小的不配为人子！”徐三以头抢地，“爹是英豪，儿是狗熊！娘患病时，小的若能忍得一时之苦，找份正派活计，也不会……不至于让爹娘在九泉之下蒙羞啊！”
“赃物追回，未有本质丢失。徐三虽犯重罪，但念其自动招供，交还赃物，且有悔过之心，从轻发落。”周大人提笔判道，“杖责三十已履行，另加牢房三年。三年后若诚心悔改，可编入厢军，将功折罪。”
徐三闻言，愣在当场，随即声泪俱下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：“谢大人！谢大人再生父母！”
“从左肩斜贯至腰际，是刀伤。”周大人慢慢道，“二十年前，青州大盗‘一阵风’被捕时招认，他们杀戮徐捕快后，其半夜闯贼窝，单人独马，虽被重伤，却拼死带回了父亲的佩刀。那一战，‘一阵风’脸上也留下了一道疤。”
周大人望着窗外的雪，“今天堂上，他要保住的不仅是一条裤子，更是父亲用命换来的那点庄严。这样的人，值得给一次时机。”